第2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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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倆人一起坐後排，沈鯉與出租車司機溝通目的地。司機師傅一開始聽到先去哪兒再去哪兒，多少有些不開心，不過聽完目的地後，覺得順路，也就靠邊停車的功夫。這一單不算麻煩。
沈鯉雙肩包裏取了濕紙巾，把自己的雙手和手裏的風油精瓶身擦了個遍，然後把風油精遞給阮棠。
阮棠沒接，“不用，我家還有。謝謝。”
她家藥箱裏還有兩瓶，這個牌子風油精的保質期是三年，所以才沒被阮爸爸丟棄。
沈鯉彎腰把風油精放回背包，起身後才回答她先前的問題。“那邊研究所的工作暫告一段落，我們團隊這周都回來了。將來儀器進入測試階段，我們再去支援。”
阮棠對陌生的司機師傅並不熱忱，尤其是以前打車留有不太好的體驗。她在出租車上習慣性發呆來逃避與師傅聊天。這次雖然身邊還有一個人，她依舊不想說話，加上昨夜睡得實在太少，雙眼慢慢合上。她閉著眼睛聽到他的解釋，只是噢了一聲，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秋日燕城的天氣好的不可思議。機場高速兩邊墨綠的樹葉開始泛黃，泛紅。遠處天邊可見的西山，在藍天和雲朵之下，也蒙上一層秋日濾鏡。
因為好天氣，出城方向已經堵起長長的車龍，進城方向一路暢通。路況有了對比後，司機師傅的心情從多雲轉晴。他一開始沒註意到後排左側位置的乘客閉眼休息，只是覺察到後座挺安靜的。他開始找話題與後排男乘客聊起天。
“您二位是老師呀？”他從兩個目的地判斷，兩位至少有一位是老師。他最近正為家裏孩子的學習發愁，如果能得到專業的指點，那就再好不過。
沈鯉偏頭阮棠了她一眼，見她閉著眼睛，陽光灑在臉上，恍惚，靜謐地讓人沈醉。他轉眼過來，眼神重新聚焦在前方。
沈鯉這才接話，壓低聲音說，“我們都不帶學生。”
“不帶課的老師？”
“嗯。”
司機師傅心想，是老師就成，反正教育體系見多識廣，怎麽也比他一個拉客的有辦法。於是，他開口詢問有沒有辦法上初三的孩子對學習感興趣，因為再不好好學習就要被分流走了。
沈鯉詢問了小朋友念的中學以及年紀排名。非常靠後的名次，還有不到八個月就要中考，幾乎不存在追趕上的可能。他委婉地表示“孩子如果沒有其他外因，單純不愛學習的話，可以考慮其他成長途徑。畢竟成才並非只有讀書一條出路。比如他的其他興趣愛好，應當鼓勵。愛好堅持十年，會受益終身。”
沈鯉的這段話顯然並不是師傅預想的答案。
師傅有些抱怨的語氣說，“孩子老師也是類似的說辭。他們班主任就是不負責任。學生還沒到終點呢，怎麽做老師的就先放棄了呢。如果你們自己的孩子，你還會鼓勵孩子去玩兒嗎？”
司機師傅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，因為常年跑車，精氣神兒還不如大他十歲左右的沈老師。沈鯉回了話，“興趣不只是玩兒。我現在沒孩子。如果將來孩子對讀書不感興趣，我確實會帶著開發其他興趣，並教會孩子付出和堅持。我有位朋友，他前些年喜歡上戶外騎行，從菜鳥一路晉級到圈內小有名氣的車神。現在弄了個騎行俱樂部和車店，收入不錯，日子過得也很舒心。”
師傅表情不以為然，笑著說，“你太天真。菜鳥到大神是多少人中才出一個呢。我的孩子，我知道。他吃不了那份苦，做不成事兒的。”
沈鯉繼續說，“您看您自己先否定了孩子。萬一呢，萬一他自己有喜歡的東西，並心甘情願吃苦呢。您孩子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嗎？”
師傅想了想，“滑板吧。他和幾個不愛學習的小夥伴們聚在一起就是玩滑板。”
沈鯉說，“滑板已經是奧運會的正式比賽項目。孩子喜歡並且有天賦的話，可以去比賽。如果吃不了訓練的苦，練好技巧也可以開班授課。總之，出路還是挺多的。您與孩子溝通一下，如果他真喜歡，前期要付出一些成本去進行專門的訓練。”
司機在心裏盤算著他的建議，沒再繼續說話。
*
阮棠的眼睛雖然閉著，她的思緒卻很活躍。剛剛在人群中，沈鯉蹲下的模樣，讓她想起來，他替她系鞋帶的那次。
阮棠系鞋帶的功夫是阮爸爸教的，穩固的蝴蝶結扣。她平時穿鞋和脫鞋從不松綁鞋帶，鞋帶也很少松動。只是凡事都有意外，她有一次穿了一雙新鞋子，鞋帶比較滑。上午課間松過一次，她把蝴蝶結扣打緊了幾分。不料，新打的蝴蝶結只堅持到中午吃完午飯。他們倆人從三食堂回圖書館的路上，鞋帶又松了。
那時候阮棠一手提著保溫杯，一手拿著學校食堂的酸奶。鞋帶再次松動是沈鯉第一個發現的。他喊停了她，讓她站著別動，然後慢慢蹲下。
沈鯉在打蝴蝶結之前沿著水平方向拉了個8字環，最後系了個漂亮的水平雙環。阮棠後來才知道那種環叫Ian安全結。那雙鞋子的鞋帶直到鞋子被丟棄也沒松開過。
回到當時的場景，阮棠見他蹲下，也隨著他的動作向下看。目光掃過松散的鞋帶，聚焦在他打結的手上。那是大二的冬天，正午的陽光剛剛好。她沒被冬日暖陽閃耀到，反而被他擡頭問她“緊嗎”時候的笑容閃耀到。
只是，當天下午天氣突變，傍晚時分刮起大風。阮棠下了晚課，沒有回家住，而是回了宿舍。她們2083房間總算迎來滿員，夜裏開啟了難得的全員夜聊。話題分別圍繞著大家最新的感情生活展開，聊天的內容自然也包括一位室友的戀愛對象，另一位室友的前男友以及另另一位室友的暗戀對象。
“真羨慕你們三個，要麽正在談戀愛，要麽談過戀愛。我也想好想，好想談戀愛呀。”這是鐘曉璐的聲音。那時候她暗戀羽毛課上認識的一位工學院的師兄。
“我也沒男朋友，也沒談過戀愛。”阮棠本想安慰曉璐。
阮棠床鋪對面的室友叫佟音，剛失戀。她接話說，“棠棠，乖。你是沒男朋友，可是你有沈鯉呀！”
是呀，大學四年，同學們不住地提醒她，你有沈鯉呀。
又一年的春夏之交，阮棠穿著新裙子，腳上踩著一雙新皮鞋，和沈鯉去附近商場看最新上映的皮克斯動畫片。
他們買的是晚上八點半的電影票，從學校到那家電影院所在的商城是沈鯉騎車載她去的。到了商城，開始走路，她才發現新鞋子不合腳，沒走幾步路，腳後跟被磨掉一層皮。沈鯉脫掉的自己腳上的運動鞋，把舒服的鞋子讓給她。他赤腳，只穿著襪子，一手提著她的皮鞋，一手牽著她從地下一層的電影院來到商城三層買了合腳女鞋。
阮棠記得白襪子的襪底，最後成了一團漆黑。
她因為有沈鯉。她和他一起上課，一起吃飯，一起考托福和GRE。她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告訴自己，阮棠，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。
以前的自己，猶如未睜開眼睛的雛鳥，沈浸在自己的世界。在需要感知世界的時候，觸摸身邊的沈鯉就成。
*
車廂裏人聲沒了，只剩下車噪。
阮棠睜開眼睛將思緒從過往收回，她雖然困頓，心底卻已經做好了決定。她對沈鯉說，一會兒在我家一起下車，我有話對你說。
路況暢通，很快到了語言大學家屬院。沈鯉也與司機師傅說過，到目的了，下一段暫時不去。在司機師傅打車票的時候，他先下車搬運兩個行李箱。
阮棠下車的時候，出了一點點意外。
腳上的蚊子包在風油精短暫的清涼效果過後，還是有些癢。她索性把淺口平底鞋的鞋面編制花紋當作了癢癢撓。下車的時候，比較匆忙，她的平底鞋沒有穿牢。因為沒有綁帶，鞋子被她擡腳的作用力甩到幾米之外。
阮棠單腳跳著下車，一蹦一蹦地去撿鞋子。可惜她單腳的平衡力並不持久，三五步之後就有要歪倒的趨勢。
沈鯉取出行李箱後，看到此景，扔下手裏提的雙肩包，眼疾手快地跑過去，伸手扶住她。她張在空中的手臂不小心抱住了他的腰。
*
阮棠年少無知的時候，沈鯉騙過她說他的腰腹是他身體裏神經末梢比較豐富的地方，俗稱癢癢肉。別人的觸碰會引起那兒的電感應，人會變得非常敏感，癢痛難耐。
最初是阮棠在夏天不小心發現的。她的手不經意抵到他的腰，沈鯉的臉騰得紅了起來。他當時解釋說是觸發到癢癢肉，他忍著癢，臉才紅的。
倆人談戀愛後，每當她的想法被沈鯉阻攔的時候，她最經常用的一招就是環住他的腰，用手拿捏他的癢癢肉。“你居然不答應。沈鯉，愛情的魔力去哪兒啦？是會消失嗎？”
事實上，他曾經騙了她，那裏根本不是他的癢癢肉。
*
阮棠觸碰到他的腰後，快速把手臂收回。她的手掌放在他的掌心，借助他胳膊才讓身體重心歸位。她站穩後對沈鯉說，“我單腳可以站立一會兒。你幫我撿一下鞋子。”
沈鯉跑動起來，幾秒鐘一個來回，撿回鞋子並套在她的右腳。阮棠穿好後，在原地蹦跶了兩下，表示這下穿妥當了。
行李箱和雙肩包都在休閑凳邊，阮棠沒有邀請他上樓，兩個人並排坐下。擡頭透過發黃的樹葉可以看見自己家的窗臺，這個角度她還是第一次看到。
過往的那幾年，阮棠總覺得沈鯉比她自己還要了解自己。也是，自己起了惰性，心生了依賴，怪不得別人。去美國念書的時候，父母不放心，後來飛去陪了她好長一段時間。她在那裏認識了新的朋友們，她在那裏可以獨立做所有的事情。
雖然她心中的朋友名單上在不停刪除人，不過也在不停添加人。回國的兩個月裏，她對所有的人使用的標準都是當下的，唯獨對沈鯉使用的標準是當年的。
這不公平，對自己，對當下，對所有人。
昨天，她在自己朋友的名單上劃掉了師兄。今天，她總算下定決心要把沈鯉放在什麽位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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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鯉雙肩包裏取了濕紙巾，把自己的雙手和手裏的風油精瓶身擦了個遍，然後把風油精遞給阮棠。
阮棠沒接，“不用，我家還有。謝謝。”
她家藥箱裏還有兩瓶，這個牌子風油精的保質期是三年，所以才沒被阮爸爸丟棄。
沈鯉彎腰把風油精放回背包，起身後才回答她先前的問題。“那邊研究所的工作暫告一段落，我們團隊這周都回來了。將來儀器進入測試階段，我們再去支援。”
阮棠對陌生的司機師傅並不熱忱，尤其是以前打車留有不太好的體驗。她在出租車上習慣性發呆來逃避與師傅聊天。這次雖然身邊還有一個人，她依舊不想說話，加上昨夜睡得實在太少，雙眼慢慢合上。她閉著眼睛聽到他的解釋，只是噢了一聲，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秋日燕城的天氣好的不可思議。機場高速兩邊墨綠的樹葉開始泛黃，泛紅。遠處天邊可見的西山，在藍天和雲朵之下，也蒙上一層秋日濾鏡。
因為好天氣，出城方向已經堵起長長的車龍，進城方向一路暢通。路況有了對比後，司機師傅的心情從多雲轉晴。他一開始沒註意到後排左側位置的乘客閉眼休息，只是覺察到後座挺安靜的。他開始找話題與後排男乘客聊起天。
“您二位是老師呀？”他從兩個目的地判斷，兩位至少有一位是老師。他最近正為家裏孩子的學習發愁，如果能得到專業的指點，那就再好不過。
沈鯉偏頭阮棠了她一眼，見她閉著眼睛，陽光灑在臉上，恍惚，靜謐地讓人沈醉。他轉眼過來，眼神重新聚焦在前方。
沈鯉這才接話，壓低聲音說，“我們都不帶學生。”
“不帶課的老師？”
“嗯。”
司機師傅心想，是老師就成，反正教育體系見多識廣，怎麽也比他一個拉客的有辦法。於是，他開口詢問有沒有辦法上初三的孩子對學習感興趣，因為再不好好學習就要被分流走了。
沈鯉詢問了小朋友念的中學以及年紀排名。非常靠後的名次，還有不到八個月就要中考，幾乎不存在追趕上的可能。他委婉地表示“孩子如果沒有其他外因，單純不愛學習的話，可以考慮其他成長途徑。畢竟成才並非只有讀書一條出路。比如他的其他興趣愛好，應當鼓勵。愛好堅持十年，會受益終身。”
沈鯉的這段話顯然並不是師傅預想的答案。
師傅有些抱怨的語氣說，“孩子老師也是類似的說辭。他們班主任就是不負責任。學生還沒到終點呢，怎麽做老師的就先放棄了呢。如果你們自己的孩子，你還會鼓勵孩子去玩兒嗎？”
司機師傅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，因為常年跑車，精氣神兒還不如大他十歲左右的沈老師。沈鯉回了話，“興趣不只是玩兒。我現在沒孩子。如果將來孩子對讀書不感興趣，我確實會帶著開發其他興趣，並教會孩子付出和堅持。我有位朋友，他前些年喜歡上戶外騎行，從菜鳥一路晉級到圈內小有名氣的車神。現在弄了個騎行俱樂部和車店，收入不錯，日子過得也很舒心。”
師傅表情不以為然，笑著說，“你太天真。菜鳥到大神是多少人中才出一個呢。我的孩子，我知道。他吃不了那份苦，做不成事兒的。”
沈鯉繼續說，“您看您自己先否定了孩子。萬一呢，萬一他自己有喜歡的東西，並心甘情願吃苦呢。您孩子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嗎？”
師傅想了想，“滑板吧。他和幾個不愛學習的小夥伴們聚在一起就是玩滑板。”
沈鯉說，“滑板已經是奧運會的正式比賽項目。孩子喜歡並且有天賦的話，可以去比賽。如果吃不了訓練的苦，練好技巧也可以開班授課。總之，出路還是挺多的。您與孩子溝通一下，如果他真喜歡，前期要付出一些成本去進行專門的訓練。”
司機在心裏盤算著他的建議，沒再繼續說話。
*
阮棠的眼睛雖然閉著，她的思緒卻很活躍。剛剛在人群中，沈鯉蹲下的模樣，讓她想起來，他替她系鞋帶的那次。
阮棠系鞋帶的功夫是阮爸爸教的，穩固的蝴蝶結扣。她平時穿鞋和脫鞋從不松綁鞋帶，鞋帶也很少松動。只是凡事都有意外，她有一次穿了一雙新鞋子，鞋帶比較滑。上午課間松過一次，她把蝴蝶結扣打緊了幾分。不料，新打的蝴蝶結只堅持到中午吃完午飯。他們倆人從三食堂回圖書館的路上，鞋帶又松了。
那時候阮棠一手提著保溫杯，一手拿著學校食堂的酸奶。鞋帶再次松動是沈鯉第一個發現的。他喊停了她，讓她站著別動，然後慢慢蹲下。
沈鯉在打蝴蝶結之前沿著水平方向拉了個8字環，最後系了個漂亮的水平雙環。阮棠後來才知道那種環叫Ian安全結。那雙鞋子的鞋帶直到鞋子被丟棄也沒松開過。
回到當時的場景，阮棠見他蹲下，也隨著他的動作向下看。目光掃過松散的鞋帶，聚焦在他打結的手上。那是大二的冬天，正午的陽光剛剛好。她沒被冬日暖陽閃耀到，反而被他擡頭問她“緊嗎”時候的笑容閃耀到。
只是，當天下午天氣突變，傍晚時分刮起大風。阮棠下了晚課，沒有回家住，而是回了宿舍。她們2083房間總算迎來滿員，夜裏開啟了難得的全員夜聊。話題分別圍繞著大家最新的感情生活展開，聊天的內容自然也包括一位室友的戀愛對象，另一位室友的前男友以及另另一位室友的暗戀對象。
“真羨慕你們三個，要麽正在談戀愛，要麽談過戀愛。我也想好想，好想談戀愛呀。”這是鐘曉璐的聲音。那時候她暗戀羽毛課上認識的一位工學院的師兄。
“我也沒男朋友，也沒談過戀愛。”阮棠本想安慰曉璐。
阮棠床鋪對面的室友叫佟音，剛失戀。她接話說，“棠棠，乖。你是沒男朋友，可是你有沈鯉呀！”
是呀，大學四年，同學們不住地提醒她，你有沈鯉呀。
又一年的春夏之交，阮棠穿著新裙子，腳上踩著一雙新皮鞋，和沈鯉去附近商場看最新上映的皮克斯動畫片。
他們買的是晚上八點半的電影票，從學校到那家電影院所在的商城是沈鯉騎車載她去的。到了商城，開始走路，她才發現新鞋子不合腳，沒走幾步路，腳後跟被磨掉一層皮。沈鯉脫掉的自己腳上的運動鞋，把舒服的鞋子讓給她。他赤腳，只穿著襪子，一手提著她的皮鞋，一手牽著她從地下一層的電影院來到商城三層買了合腳女鞋。
阮棠記得白襪子的襪底，最後成了一團漆黑。
她因為有沈鯉。她和他一起上課，一起吃飯，一起考托福和GRE。她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告訴自己，阮棠，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。
以前的自己，猶如未睜開眼睛的雛鳥，沈浸在自己的世界。在需要感知世界的時候，觸摸身邊的沈鯉就成。
*
車廂裏人聲沒了，只剩下車噪。
阮棠睜開眼睛將思緒從過往收回，她雖然困頓，心底卻已經做好了決定。她對沈鯉說，一會兒在我家一起下車，我有話對你說。
路況暢通，很快到了語言大學家屬院。沈鯉也與司機師傅說過，到目的了，下一段暫時不去。在司機師傅打車票的時候，他先下車搬運兩個行李箱。
阮棠下車的時候，出了一點點意外。
腳上的蚊子包在風油精短暫的清涼效果過後，還是有些癢。她索性把淺口平底鞋的鞋面編制花紋當作了癢癢撓。下車的時候，比較匆忙，她的平底鞋沒有穿牢。因為沒有綁帶，鞋子被她擡腳的作用力甩到幾米之外。
阮棠單腳跳著下車，一蹦一蹦地去撿鞋子。可惜她單腳的平衡力並不持久，三五步之後就有要歪倒的趨勢。
沈鯉取出行李箱後，看到此景，扔下手裏提的雙肩包，眼疾手快地跑過去，伸手扶住她。她張在空中的手臂不小心抱住了他的腰。
*
阮棠年少無知的時候，沈鯉騙過她說他的腰腹是他身體裏神經末梢比較豐富的地方，俗稱癢癢肉。別人的觸碰會引起那兒的電感應，人會變得非常敏感，癢痛難耐。
最初是阮棠在夏天不小心發現的。她的手不經意抵到他的腰，沈鯉的臉騰得紅了起來。他當時解釋說是觸發到癢癢肉，他忍著癢，臉才紅的。
倆人談戀愛後，每當她的想法被沈鯉阻攔的時候，她最經常用的一招就是環住他的腰，用手拿捏他的癢癢肉。“你居然不答應。沈鯉，愛情的魔力去哪兒啦？是會消失嗎？”
事實上，他曾經騙了她，那裏根本不是他的癢癢肉。
*
阮棠觸碰到他的腰後，快速把手臂收回。她的手掌放在他的掌心，借助他胳膊才讓身體重心歸位。她站穩後對沈鯉說，“我單腳可以站立一會兒。你幫我撿一下鞋子。”
沈鯉跑動起來，幾秒鐘一個來回，撿回鞋子並套在她的右腳。阮棠穿好後，在原地蹦跶了兩下，表示這下穿妥當了。
行李箱和雙肩包都在休閑凳邊，阮棠沒有邀請他上樓，兩個人並排坐下。擡頭透過發黃的樹葉可以看見自己家的窗臺，這個角度她還是第一次看到。
過往的那幾年，阮棠總覺得沈鯉比她自己還要了解自己。也是，自己起了惰性，心生了依賴，怪不得別人。去美國念書的時候，父母不放心，後來飛去陪了她好長一段時間。她在那裏認識了新的朋友們，她在那裏可以獨立做所有的事情。
雖然她心中的朋友名單上在不停刪除人，不過也在不停添加人。回國的兩個月裏，她對所有的人使用的標準都是當下的，唯獨對沈鯉使用的標準是當年的。
這不公平，對自己，對當下，對所有人。
昨天，她在自己朋友的名單上劃掉了師兄。今天，她總算下定決心要把沈鯉放在什麽位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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